近,我跟一位在信仰問題上掙扎了一陣子的大二學生聊天。他說,他是個渴望信仰的基督徒,但很多時候,他一覺醒來時,會懷疑是否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上帝的存在。

我很能同理這位年輕人的掙扎,因為我自己也經歷過。和我一樣,他似乎也是個以理性為導向的人,他渴望得到合乎邏輯的信仰理由,而不是不明確的感覺,或是以經驗作為證據。

於是我問他:「當你一覺醒來感覺自己是個無神論者的時候,最困擾你的疑問是什麼?」

他說,四本福音書裡關於耶穌復活的記載有所差異,這讓他特別困擾——這些差異似乎太大了,無法統一說詞或隨意解釋。他想,如果這些記載不可靠,他還有什麼理由相信上帝呢?

他的回答讓我大吃一驚,因為他似乎得出了一個比「懷疑」更極端的結論。四本福音書記載內容的不一致性當然會令人不安——但即使這之中存在一些無法協調相互矛盾的記載,「無神論」難道就是唯一合乎邏輯的解決方式嗎?

然而,這類的懷疑往往就是這樣運作的。每當我們依賴的某個前提被打破時,我們就會開始擔心我們無法依賴這個基礎,並最終讓我們得出結論:沒有充分的理由去相信。

起初,我們認為可以透過忽視這些懷疑(很少奏效)或集中精力解決我們認為是懷疑根源的具體問題來消除我們理智上的懷疑。但是,當我們這樣做仍無法找到想要的答案時,我們的懷疑只會變得更加強烈。

這也許是因為我們沒有問自己「正確的問題」。即使某個我們懷疑的論點被證明是正確的,它真的能因此讓我們失去信仰的基礎嗎?在多數情況下,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否定的——因為沒有任何無神論的論證能讓人得出「信仰上帝的基礎」並不存在這個結論。

17世紀的一些清教徒便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雖然清教徒常常被描繪成比任何人都聖潔的一群人,但一些思想深刻、有最好的靈命的清教徒也曾與無神論的誘惑搏鬥,和今日許多基督徒的掙扎相似。

在清教徒生活的社區裡,每個人都應該信仰上帝,發表褻瀆上帝的言論是違法的。然而,當他們接觸到各樣多元的宗教信仰,以及在歐洲盛傳的懷疑論思想時,有時也足以讓他們懷疑基督教的信仰主張是否會出錯。那些未曾親眼目睹奇蹟或感受到上帝在自己生命裡做工的人,尤其容易糾結於「相信上帝是否是理性的行為」。

根據倫敦清教徒牧師史蒂芬·查諾克(Stephen Charnock)的說法,「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秘密的無神論者』,」因為我們罪的傾向總是能讓我們找到不相信的理由。雖然這種誘惑的根源是逃避上帝的罪惡渴望,但它往往以一種理智的形式表現出來——因此也需要令人信服的理智答案來應對。

安妮·布拉德里特(Anne Bradstreet,1612-1672)是一位詩人和書籍愛好者,同時也是位敬虔的清教徒、八個孩子的母親和波士頓商人的妻子,她曾掙扎於那些她無法立即找到答案的疑慮。然而,她最終透過質疑「自己的這些疑問是否真能證實上帝不存在」而獲得勝利。

安妮的疑慮集中在一些至今仍困擾著基督徒的領域。她質疑「聖經的真實性」,質疑自己如何知道聖經真的是上帝的話語。上帝在她生命中的明顯缺席也讓她感到困擾。她從未目睹過神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相信聖經記載的神蹟不是「捏造的」。

再者,如果她沒有證據能證明聖經是真實的,她如何能確定上帝的存在呢?

安妮顯然深深被這些疑慮所困擾,因為她只在死後留給孩子們的一封信中承認她有這些疑慮。但這封信的結尾並非絕望。相反的,這封信以她如何解決這些疑慮來結束。

她在信中寫道:「我的理智很快地就透過我所看到的奇妙景象、廣闊的天地框架和萬物的秩序告訴我,上帝是存在的。驚奇地思考這些事物讓我確信,確實存在著一個永恆的存在。」

安妮為她的成年子女寫下這些結論,以便他們在面對類似的誘惑時,能在屬靈上戰勝他們的疑慮。

她說,她克服懷疑的方法是首先思考信仰上帝的知識根基。無論她對聖經有多少懷疑,她認為透過觀察受造物的證據,便能知道上帝是存在的。

與17世紀的新英格蘭清教徒相比,今天的我們掌握了更多關於宇宙的資訊。由於這些科學知識,我們對上帝創造過程的看法可能與安妮不同。但這也意味著,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有更多理由對造物的「奇妙工作」和宇宙的秩序有更深刻的印象。

造就一個能夠孕育生命的宇宙的物理常數,以及發展和維持生命所必需的極其複雜的過程,是任何一種純粹的自然主義框架都無法輕易解釋的。這意味著我們可以在疑慮的最高峰時提醒自己,創造本身就意味著造物主的存在。

話雖如此,安妮仍然必須解決「基督教是否真實」以及她是否可以信任基督教經典的問題。但是,當她將聖經與古代世界的其他宗教典籍進行比較時,她意識到世上沒有任何其他書籍能與之媲美——聖經預言所得到的應驗、它在大迫害中奇蹟般地保存了下來,以及它所具有的改變人生命的深遠力量。

她認為,若大自然證據確鑿地證明了造物主的存在,那麼造物主以某種方式向人類揭示自己也是合情合理的。「如果上帝曾揭示(reveal)祂自己,那一定是透過祂的話語,若非話語,也沒有其他種可能了。」

透過這種邏輯推理過程,安妮克服了自己的疑慮。雖然對於「沒有見過奇蹟」以及「上帝顯然的缺席」等困擾,她並沒有找到令她滿意的答案,但她能夠撇開這些疑慮,找到令她信服和充分的理由相信上帝。

如果安妮任由自己「缺乏對奇蹟的經驗」來驅動自己的信仰,她最終可能會像17 世紀末和18世紀的一些有神論者(包括湯瑪斯·傑弗遜總統,他曾刪掉聖經裡所有關於神蹟的記載)那樣,認為聖經裡關於神蹟的記載是謬誤的,會讓人徹底放棄基督信仰。

但她沒有這麼做。相反的,她從造物主存在的基本證據開始,認為這些證據是無可辯駁的,然後從這個出發點繼續推論下去。

今天,並非每個基督徒都會認為安妮的護教論證令人信服。然而,每一個被理性懷疑所困擾的基督徒在面對壓倒性的懷疑時,仍然可以遵循類似的方法來重建自己的信仰。和安妮一樣,我們可以回到我們信仰的核心思想論點,並在此基礎往上建造我們的信心。

即使我們無法為每個困擾我們的問題找到答案,我們仍能回應「內心的無神論者」的質疑。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可能會發現,我們所掙扎的悲觀懷疑其實也沒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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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令人困擾。

我想起那個對復活的記載感到疑惑的大二學生。對許多人來說,這些敘述之間確實存在差異,無法得到令人滿意的解釋,即便一些學者已找到調和這些差異的方法。

但除此之外,有大量證據表明,當時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使得耶穌的初代門徒相信祂從死裡復活了。因此,人們必須對這一相信做出解釋——無論人們如何看待其中不同的說法

我們必須解釋是什麼促使一群信奉一神論的猶太人突然宣稱一個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人是他們(已經)復活的救主,又是什麼促使他們採用一種極度違反他們自身文化背景的「肉身復活」說詞來解釋他們所看到的一切。如果耶穌沒有真的從死裡復活,我們很難解釋這些行為。

雖然回到我們已知的事實可以幫助我們正面回應我們內心的疑慮,但克服我們的「不信」的,最終不是藉由我們自己的智力,而是因著上帝的恩典。正如安妮所寫的,她重複了使徒保羅的話:「因為知道我所信的是誰,也深信祂能保全我所交付祂的,直到那日。」(提摩太後書1:12)

無論如何,安妮知道她可以相信基督,即使在她懷疑的時候,基督也會緊緊抓住她。

寫道,「這(知道這一點)讓我的心安定下來,我現在可以說,我的靈魂啊,安歇吧!我要把我的信心建立在基督耶穌這塊磐石上;如果我滅亡了,我就滅亡了。但我知道地獄的一切力量都無法戰勝這塊磐石。」

說到底,我們所知道的就是耶穌——如果我們把信心建立在祂身上,我們就有了讓「內心的無神論者」安靜下來的根基。

丹尼爾·威廉斯(Daniel K. Williams)是愛許蘭大學(Ashland University)的歷史學家,著有《十字架政治:黨派化的基督教替代方案》(The Politics of the Cross: A Christian Alternative to Partisanship)一書的作者。他目前正在撰寫美國基督教辯護史。

翻譯: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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