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各地举行的耶稣诞生的庆典中,有几个角色非常适合请那些恐惧在众人前演讲的人来担任:牛、羊和客店老板。在大多数的剧本中,客店老板没有太多的台词。他只须看起来很伤心,然后伸开双手,摇摇头说不。
《路加福音》告诉我们,马利亚和约瑟把耶稣放在马槽里,“因为客店里没有地方”(路2:7)。有些人惊讶地发现圣经中并没有提到客店老板—— 甚至可能没有真正的“客店“,至少我们是这样猜想。
许多对这个时期有研究的专家 认为 ,在我们的《新约圣经》中翻译为“客店”一词可能不是指中东地区的一般旅馆或是简易旅舍。所以问题不是客房被超额预订了。
新约学者达雷尔·博克(Darrell Bock) 认为 ,“客店”指的是任何形式的公共的临时安身处——通常是两层楼的房子,其中下层是给牲畜住,上层是客人住的,或者就是一栋附有马厩的单层建筑。
“客店”也可能是约瑟或其他人的亲戚在城里的住家——他们欢迎约瑟一家来作客,但无法让马利亚在楼上的房间里分娩。在第一世纪的社会背景中,一个犹太家庭绝不会容忍把陌生人拒于门外,这种违背热情好客民族性的行为,更不会把自己的亲戚驱入黑夜中。
不管路加所说的“客店”这个词到底是代表什么,更重要的一点是,耶稣不仅是出生在卑微的环境中——可能被放置在给牲畜喂食的槽中——而且他的出生还被一群人所排挤。
伯利恒临时安身处的拥挤情况,无疑是由于人们涌进这小城来参与人口普查,路加在耶稣诞生的经文开头就提到了这一点。凯撒·奥古斯都(Caesar Augustus)下旨意要天下众人都各归各城报名上册(路2:2-3)。这个描述人们长途跋涉回到大卫的城报名上册的故事,应该会让我们回想起《圣经》中之前的另一个事件。
在那事件中,大卫自己得罪了神,因为他做了如同凯撒·奥古斯都在《路加福音》第2章中所命令的:计算百姓人口。因为这样,他给他的国家带来了审判性的瘟疫(代上21:1-17)。
对读过大卫故事的人来说,他在其他方面的罪过是很清楚的——与拔示巴的不当性关系、设计害死她的丈夫,等等。但在统计人口这事件上,这是一件也为大卫带来痛苦的悔改的事情,他的罪过对我们来说并不是显而易见的。统计人口有什么不对?
丹尼尔·海勒-罗岑(Daniel Heller-Roazen),一位语言和文学的犹太学者,引用拉比·以利亚撒(Rabbi Eleazar) 的话 来说明这种人口普查的危险:“谁计算以色列人口就违反了神的禁令,正如经文所说,‘然而以色列的人数比如海沙,不可量,不可数。’”
这里隐含的想法是,统计人口——通常直接或间接地有政治目的或准备军事行动——是试图把神在信心中所应许的东西量化成肉眼可见的。换句话说,人口普查可能是为了仿效世界衡量权势和力量的标准——就是,用百姓人数和军队大小,而不是信靠神同在的盟约。
这种数算人口的罪过,本想制造团结,反而造成了孤立——因为大卫恳求神让他一人承担咒诅,而不是落在所有百姓的身上(代上21:17)。为了避免神的审判,大卫随后购买了一块禾场,在那里他为主筑了一座祭坛。之后,神接受了大卫献的燔祭和平安祭,就吩咐可怕的使者将刀收入鞘中(18–27节).
这座祭坛的所在地,也是后来圣殿座落之处,就是亚伯拉罕曾经 献上 他的儿子以撒的地方——他是信心之父,神对以色列人会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的应许,就是将藉着他来实现(代下3:1)。
人口普查本为了展示国家的实力和人口众多,但在它的背后,神却在一个不寻常的地方预备了一个牺牲的祭。因为在这另一位统治者凯撒·奥古斯都的时代,大卫的家是被数算的,而不是在主导的地位。
汤玛斯·默顿(Thomas Merton)是一位20世纪的特拉普派修道士(Trappist,或译为严规熙笃会修士——译注),他认为当时在举行人口普查的城市内缺乏住所,正是预表我们这个时代。
默顿在一篇文章中 指出,末世的审判就是一个拥挤的时代——包括军队的集结、暴民的流窜、权力的展示等。
“那要被审判的宣告自己,以阴险且傲慢的态度宣称自己拥有绝对的权力,”他 写道。“因此,它被分别出来,其他决定支持它这主张的就被编号,打上权力的烙印,以与权力结盟,但终将与权力一起被摧毁。。
“客店为何拥挤呢?”默顿问道。“由于人口普查,‘全世界’就如在末世时群聚到人口登记城市,他们要有一个号码,要成为帝国权力结构的一部分。”他解释说。“人口普查的目的是:发现那些需要纳税的人。找出那些可以在帝国军队中服役的人。”
他接着说,“外邦人的皇帝来数算神的子民,他们却对此行为无异议接受,这本身就是一个末世的征兆。”
但道成肉身的重点不是将人溶入至一个不分姓名,不分面孔的群众中。“因此,在一群被召集作为末世象征的人群中,容不下他,这没有什么不对,”默顿写道。“他出生在人群之外,这更像是一个迹象。容不下他的地方就是末世的征兆。”
默顿埋怨说,我们处在一个拥挤的时代,现代科技的进步和联结使我们没有独处或思考的空间——在这个时代,在“人群”中反而导致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更加孤独。
请记住,默顿早在任何人可以想像到互联网、iPhone或元宇宙(Metaverse)存在之前就观察到了这点。默顿预见到,这种拥挤和“饱合”将会以空虚、毫无生气和疏远而告终。
我们能否认情况确实是如此吗?尤其是当我们的身份是附属于我们的政治群体或数位部落的“权力”时。置身于人类历史上权力最集中的时代,谁又能否认我们感到软弱、孤独,而且迷失在我们想寻求庇护的人群中呢?
“来到这世界,在这间颠狂的旅店里,其中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基督是不请自来,”默顿写道。“虽然这不是他的家,因为他不属于这里,然而他仍必须来,他是要与那些被排挤的人同在。”
默顿认为,基督的到来是要“与那些不属于这世界,被世界权力拒绝的人同在,那些被视为软弱,被诋毁,被剥夺人的尊严,被折磨,被灭绝的人。基督在这个世界中,要与那些被世界所排斥的人在一起。”
或许在耶稣诞生的现场没有一个不耐烦的旅店老板。也许那稻草填满的马槽本身就是代表了一些富有同情心的村民的盛情款待。但显而易见的是,凯撒的可数算的人口数目并没有带来极大喜悦的佳音。为此,我们必须转向一位诞生在马槽中,被居无定所的牧羊人围绕的婴孩。
不是从凯撒的统计数据中,我们找到了那个多到没有人能数得清的应许——不是一个没有空间的地方,而是我们会找到一个有很多豪宅的房子。
罗素·莫尔(Russell Moore)是《今日基督教》(Christianity Today)的神学主席。
翻译:江山
责任编辑:吴京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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