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多前,有篇文章详述了露丝·马尔霍特拉(Ruth Malhotra)——拉维·撒迦利亚(Ravi Zacharias)性侵事件的吹哨者——所经历的遭遇。当时,露丝逐渐意识到这位国际知名的护教神学家和他的事工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那篇文章引起许多人对那些曾亲近地和撒迦利亚一起服事的人(如露丝和其他人)的疑问:为什么这些人没有早ㄧ点发现这些事?为什么他们不早ㄧ点离开拉维·撒迦利亚?
这些问题不无道理。毕竟,我们在收听《今日基督教》的播客《马尔斯山教会的兴衰》时,可能也会对那些离开教会的员工产生疑问:“在这样的环境中,你们怎么会一直没有看到传道人自恋和教会功能失调等问题呢?”或者更远一点的问题,我们可能会看完一部关于演员莉亚·蕾米妮(Leah Remini)离开山达基教的纪录片,然后问:“这些人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个多层次传销及飞碟邪教结合的宗教?”
人们之所以在有毒的体系中停留如此之久,原因有很多。其中一些原因源自于人类的骄傲和野心,有些则源自于人类的恐惧或无知。但并非所有原因都是这样。在某些情况下,起作用的是“盲视背叛(betrayal blindness)”。这个概念出自心理学家詹妮弗·弗雷德(Jennifer Freyd),指的是当一个人在生活中需要信任其配偶、父母、照顾者或领袖,而当这个人遭到这些人的背叛时,就会在“需要结束这样的虐待/伤害”和“需要维系这样的关系”之间来来回回纠结。
洛莉·汤普森(Lori Anne Thompson)是第一位站出来公开指控拉维·撒迦利亚的女性,她在接受鲍勃·斯米塔纳(Bob Smietana)采访时使用了“盲视背叛”这个词。在露丝吹哨,站出来说话并被RZIM(拉维·撒迦利亚创立的事工机构)开除后,洛莉一直支持着她,为她祷告,并为她提供咨询——尽管露丝曾担任那位性侵她的人的公关。
洛莉告诉鲍勃,“盲视背叛”的概念帮助她更好地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会留在那种局外人觉得明显有毒的环境中。
我并不是说弗雷德提出的“盲视背叛”一定是露丝或其他任何吹哨者这么晚才吹哨背后的主因。但是,理解这个概念对教会和其他基督教机构如何克服性侵、滥权、和掩盖恶行等行为至关重要。同时,这也是理解有毒的领袖、属灵虐待行径如今更频繁地发生的关键——有太多教会、事工、政府和政治运动有同样类似的模式。
我们每个人天生就有“被有权柄的人爱和接纳”的需求,首先是我们的父母。当父母因家暴或忽视孩子等方式拒绝孩子的爱时,有些孩子无法接受承认“父母有问题”后心灵上的感受。
毕竟,这样的想法会让孩子陷入一个可怕而混乱的世界,让孩子感到没有庇荫处及孤独。在某些情况下,孩子会认为是自己有问题。有时,孩子会想:“只要我表现得更好、更努力,我就能找到安全感,也能帮助照顾我的人变得更好。”
更常见的是,这种思考模式并不会随着童年的结束而停止。我们之中许多人曾辅导遭受家暴的女性,这些女性得出的结论是:她们的问题在于她们没有充分减轻伴侣的压力。遭遇配偶出轨背叛的人有时也会认为是自己不够有吸引力,或配偶的背叛是因为自己在某些方面做得不够好。类似的情况也经常发生在教会中。人们有时很难发现——甚至要直到很多年后才会发现,他们曾经以为只是“与人相处必经的混乱”事实上是个有毒、有害的环境。
特别是当机构——甚至是教会——有时会对受害者(或那些试图帮助受害者的人)情绪勒索、情感操控并加深对他们的伤害,让受害者感觉自己对伤害的反应(而不是伤害本身)才是问题本身。有时,当人们批评受害者“提出控诉的方式”或试图找到其他问题并归咎于受害者时,就会发生这种情况。
在教会或事工中,这种情况尤其危险。因为当人们在教会里学到“我们是主内的家人”的概念后,当他们看到教会内发生“亮起红灯”的事时,便会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当别人指责他们的控诉是在破坏事工的“合一”时,他们会开始相信自己(而不是问题本身)有问题。确实,世上任何机构都可能会霸凌或恐吓吹哨者,但没有任何机构能比一个说出“如果你这样做,你就是在离弃耶稣/这个信仰”的机构还更有杀伤力。
就像孩子与父母的关系那样,有些人无法忍受自己冒出“这间教会/事工/宗派可能是骗子、坏蛋”的想法(尤其如果他们是在这里信主的)。他们之中一些人可能会开始想:“也许他们告诉我的那些关于耶稣和福音的事也是骗人的。”或开始寻找其他可能的解释——把责任归到自己身上,而不是那些做错事的人。
很多时候,这些人甚至无法想像自己会脱离该教会、事工或宗派,因为他们的身份已经与教会、事工或宗派紧密相连。正如神经学家和心理学家所指出的,被一个“部族”流放的心里痛楚,往往与身体上感受到的疼痛一样痛。
因此,人们更愿意相信一些看起来合理的解释:“这个事工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不该把时间浪费在纠结于自己的直觉上(因为直觉告诉我有些事情不对劲)”,或是,“其他人似乎都没有看到这个红灯,所以我一定是疯了”;或是,“如果我离开这个岗位,会有更糟糕的人取代我。但也许我可以从内部做更好的事”。但我们一次又一次地看到,这些想法最终都会带来灾难。
有时,即使是来自局外朋友给的建议,也会和我们自己内心的怀疑一样被人质疑。有时,只有到了崩溃的边缘,人们才会意识到必须离开。对某些人来说,就像露丝那样,直到她看到证据出现那刻,才知道自己的直觉终究是正确的。
我曾经处在一个有毒且充满属灵虐待、属灵滥权的环境里。但我终究摆脱了自己多年来的猜疑,不再责备自己的感受。那个时刻发生在当我念一本儿童读物给儿子的时候。我读着莫·威廉斯写的《金发姑娘与三只恐龙》结尾的一句话:“如果你发现自己在一个错误的故事里,马上离开。”我收起书,意识到“我正在一个错误的故事里。”
教会内发生的丑闻、欺骗、性侵、滥权事件,是我们所有教会成员的责任。我们必须采取许多措施——从建立问责机制到训练人们如何发现问题,再到教导领袖如何关心那些因这些问题受伤的人。我们必须坚持保护吹哨者。但是,我们也必须在问题出现前就采取预防措施,帮助引导人们看到耶稣赐给我们的关于教会的愿景:在这个愿景里,我们不会为了“合一、和谐”而舍弃问责,也不会为了所谓的“教会的使命”而牺牲我们的正直。
早在儿童主日学阶段,我们就应该开始帮助人们分辨“忠于基督”和“忠于某些以基督之名自居的人”之间的区别。我们应该投入教会资源,教导人们如何发觉自己是否是因为“被人操纵”而开始自责,以及他们何时应站出来说“我发现我们教会里面有些错误的事。”
我们需要教导人们,耶稣的故事从来不会伤害脆弱的人。因此,如果你发现自己身处错误的故事中,你可以随时离开。
罗素·摩尔是《今日基督教》编辑,带领本刊公共神学计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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