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美國人的信念是,無論在經濟層面、科技層面、社會層面、個人層面,每一代人的生活都會比上一代更好。但這種歷史呈線形進步的理念在大多數其他文化中是不存在的。所有的古代文明 ——中國、巴比倫、印度、希臘和羅馬——對此都有不同的觀點。一些文明認為歷史是周期性的,而另一些文明則認為歷史是一個從過往的黃金時代慢慢衰退的過程。

歷史發展的趨勢是人類境況的不斷進步和改善,這種想法原本是不存在的。

然而,後來出現了基督教。正如尼斯博特(Robert Nisbet)在他的《進步理念史》一書中寫道,基督教思想家為“進步理念在西方帶來了大量忠實的追隨者,以及一種純粹的力量,是此理念(在沒有基督信仰的情況下)本不可能獲得的。” 希臘人認為,人類知識的積累導致了人類境況少量的、短暫的改善 —— 但僅僅發生在戰亂與戰亂之間。而基督教哲學家“賦予了進步理念新的屬性,使它具有非基督徒的前輩們無法了解的精神力量”。

於是,基督教給文化意義上的盼望提供了無可比擬的資源。(此刻我們不是在談個人的盼望——對死後生命的盼望。我們在談的是集體的盼望、社會的盼望、對社會和人類未來的盼望——對歷史往好的方向發展的盼望)。透過基督復活的鏡頭來查看歷史的發展框架,我們可以對基督教盼望的性質作出四個概述:它是獨一無二地合理、完善、現實和有效。

基督教的盼望是合理的

首先,強有力的歷史證據表明基督的復活確實發生了。這使得基督教的盼望與其他任何一種盼望都不同。

N.T.萊特(N.T. Wright) 闡述道,基督的復活提出了歷史學家和科學家必須予以解釋的證據。它不能簡單地被不予理會。他寫道:“就我對科學方法的理解而言,當出現不符合現有範式的事物時,選擇之一……就是改變範式”。我們不能因為某些證據不能被舊有範式解釋就排除它,而是要把它納入一個新的範式,“一個更大的整體”。如果不能提供符合歷史情理的另一種說法,來解釋當時目擊者的描述和成千上萬的猶太人在一夜之間世界觀發生的革命性變化,這不是更科學,而是更不科學。

各種西方進步主義理論認為,歷史發展的趨勢是個人更自由、或階級更平等、或經濟更繁榮、或因科技發展而獲得更多的和平與正義。但這些觀點並不是可以驗證的假設。他們是“但願如此”的盼望 ——是沒有紮根於實證的信念。然而,基督的復活包括了來自實證領域的有力證據,雖然仍需要信心,但卻提供了高度合理的、理性的盼望,即有一位神,他將更新世界。

基督教的盼望是完善的

每種宗教都為人們提供了死後生命的盼望。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我們的世俗文化是歷史上第一個告訴其成員,個人和世界的歷史都將結束於最終的忘卻。最後,我們無論作為文明還是個體,都將歸於虛無。

其他宗教說到底都是“唯靈論者”,因為他們認為物質並不重要,最後存在的只有靈。世俗主義當然是唯物的,認為不存在靈魂或超自然的現實,一切事物都有科學的、物質的成因。

基督教與這兩者都不同。它不只是提供一個天堂中的、全然屬靈的前景。如果我們引用希臘文的新約聖經,耶穌的復活是arrabon,是首付,也是aparche,是未來肉體復活的初熟果實,物質世界將在復活中得到更新。那將是一個充滿正義的世界,每一滴眼淚都將被抹去,死亡和毀滅將被永遠驅逐,狼將與羊羔同卧;這些抒情的、詩意的描述是說這個世界將被修復,被更新,從死亡和腐朽的束縛中被釋放(羅馬書8:18-23)。

這是極致完善的盼望。基督的復活向我們承諾的不僅是失去生命后我們會在未來得到一些安慰,而是承諾會復興我們失去的生命,且更有無窮無盡的賜福。復活應許了我們一直渴望但從未擁有的世界和生命。

基督教的盼望是現實的

黑格爾((G.W.F. Hegel))的哲學長期以來對西方思想有很大影響。黑格爾認為歷史是“辯證”發展的,在每個時代,相互衝突的力量達到新的、更高程度的綜合。這意味着每個時代都比前一個時代更好,歷史在一系列連續不斷的步驟中向上發展。正如我們在上個世紀所目睹的,這根本是不現實的。基督教為人類歷史和社會展現了無比美好、奇妙的歸宿,但它是現實的。

如果我們注目耶穌的死亡和其後的復活,我們會看到一種非常不同的神的方式。他的一生絕不是一系列的上升步驟。他倒空了自己的榮耀,來到這個世界並且死去,然而這一下降帶來了上升,且上升到更高的高度,因為現在他不僅掌管了整個世界,並且掌管了得救的子民。只有通過他的苦難和下降,他才能拯救我們並上升。

這不是黑格爾式的平等和相反力量的融合。耶穌沒有把聖潔和罪或生命和死亡“綜合”在一起。他通過死亡戰勝了罪和死亡。但耶穌的生活和事奉也不是後現代主義者所謂的隨機序列斷裂。耶穌經歷了黑暗,最終引領我們到達更大的光明。歷史正在朝着一個美好的歸宿前進,但不是通過一系列連續的、越來越好的時代,從強大到更強大 。這不是上帝做事的方式。

世俗的進步理念是天真和不現實的。把社會建立在每一代都會比前一代經歷更多的繁榮、和平和正義的假設上是錯誤的。但後現代主義這個選項會使我們徹底失去盼望。然而,基督教為我們看待歷史提供了一種不憤世嫉俗卻很現實的方法。

基督教的盼望是有效的

最後,基督教的盼望在生命層面,即實際層面,發生作用。

新約聖經以兩種方式使用盼望這個詞。當談到對人類和對我們自己的盼望時,這種盼望總是相對的,不確定的。如果你借錢給人,你這樣做時期望那人能夠償還你(路加福音6:34);如果我們耕地和打穀,我們這樣做時期望能夠有收穫(哥林多前書9:10)。我們選擇最佳方案和最明智的做法來確保我們想要的結果。我們對自己和對他人都堅持事情盡在我們掌握之中。但是我們並沒有做到 ——我們從來沒有做到。這是相對的,“但願如此”的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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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盼望的對象不是任何人類主體,而是上帝時,那麼盼望就意味着信心、確定和充分的保證(希伯來書11:1)。對神的盼望並非不確定地、焦慮地期望着他會肯定你的計劃,而是明白神是值得信靠的,且是唯一值得信靠的,明白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會讓你失望(詩篇42:5;62:10),明白他的計劃是無限地智慧和美好。如果我相信耶穌的復活,這就是確認了有一位神既良善又大有能力,他從黑暗中帶來光明, 並耐心地為了他的榮耀、我們的益處和世界的益處成就他的計劃(以弗所書1:9-12;羅馬書8:28)。基督教的盼望意味着我不再把生命和快樂押在人類施為上,而是在神里安息。

當有人被診斷出癌症時,把相對的盼望寄托在醫生和治療上是無可厚非的。但主要的信賴之源應當是上帝。我們可以確定他對我們的計劃和意志總是良善完美的,我們必然的歸宿是復活。如果一位癌症病人主要的盼望在於醫療,那麼一份不利的報告將是毀滅性的。但如果盼望是在主里,它就會像山一樣不可動搖、挪移(詩篇125:1)。以賽亞書40:31說那些“等候耶和華”的並不是焦慮地硬挺着,而總是“從新得力”甚至“展翅上騰”。對神的盼望會使人“奔跑卻不睏倦”且“行走卻不疲乏”。

耶穌已經通過自己的死亡和復活為我們確保了這一點。當這份確據存在我們心中時,我們眼前的命運 ——現狀究竟如何——便不再困擾我們。 盼望來自於對他的注視。

Timothy Keller(提摩太·凱勒)是紐約市救世主長老會的創始牧師。本文改編自凱勒所著《恐懼時刻的盼望》(Hope in the Times of Fear)一書,該書由企鵝(Penguin)出版集團旗下的維京(Viking)出版社出版, Copyright © 2021年,提摩太·凱勒版權所有,感謝授權使用。

翻譯:湉淙,校對:Sean 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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