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市中心的一个大雪天里,随着将临节(Advent)即将到来,我和我系统神学课高年级的学生坐在一起讨论圣餐的意义。

我以一个简单的问题开始这节课: “如果禁果带来了罪,那面包和酒(圣餐中的饼和杯)能带来救赎吗?”

一开始时,学生们只是搔著头沉思著。但在我们一边谈话的过程中,全班同学很快开始理解到我们人生中的吃喝里面的一些神学层面——而与此有关的一些见解与将临期特别有关联。

将临期也许比教会年历里任何一个其他节日更有庆祝的理由。因为它提醒教会,她正处于一个如孕期般的暂停期。也就是说,我们发现自己停滞在基督的第一次和第二次降临之间:基督死了,基督复活了——且基督还会再次降临。

在我们守候及等待基督再来的同时,我们被要求参与圣餐仪式(Eucharist),或称作圣体圣事(the sacrament of Communion)。因此在圣诞节期间,我们吃喝不仅是为了纪念基督的诞生,同时也在引颈期盼祂所应许的肉身再来。

但这不是任何用一顿饭或任何一张桌子就能做到的圣礼。

无论你的教会用的是面包还是薄酥饼,葡萄酒还是果汁——无论你的教会是每周、每月还是每季度举行圣餐,主都呼召我们聚集在祂的桌前:在祂亲自设立的餐桌上由祂喂养,且唯独依靠祂所喂养的。因为 “你们每逢吃这饼、喝这杯,是表明主的死,直等到他来。”(林前11:26)。

然而,这个故事不仅仅只是这样。

特伦斯·库尼奥(Terence Cuneo)在《仪式化的信仰》(Ritualized Faith)一书中生动地指出: “圣餐祷文中充满与罪恶、健康、食物有关的意象,这并非偶然。因为根据教会的救赎叙事,我们正是因食物而堕落,又因食物而得到救赎”。

如果你和我的系统神学学生一样,听到我引述这段话后可能会有点疑惑。难道不是罪玷污了我们吗?难道不是耶稣基督救赎了我们吗?难道斯特菲教授是个隐藏的东正教教徒吗?

对于这些疑惑,我的回答很简单: “是的,是的,以及不是”。虽然把罪、救赎、吃喝联结在一起可能会让一些福音派人士觉得不舒服,但这无疑的深深交织在教会的救赎叙事里。

当禁果碰到亚当和夏娃的嘴唇时,我们的始祖忘记了他们真正渴求的东西,一种行为轨迹就此设定。如果人类透过 “吃东西”的行为尝到了死亡的滋味,那么上帝救赎了吃东西这个行为,让我们能透过 “吃东西”尝到真正的生命,也很合理。

我们的主是这样说的: “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你们若不吃人子的肉,不喝人子的血,就没有生命在你们里面。”(约翰福音6:53)。如果我们的原罪是对错误的事物感到饥饿,那么在祂的餐桌上,我们的胃口被重新定位、被刷新,甚至被救赎。

换句话说,我们的救赎故事是由我们所吃的东西构成的,使我们从水果到吗哪,再到圣餐——以及有一天,到羔羊的婚宴。

在《为这世界的生命》一书中,亚历山大·施梅曼(Alexander Schmemann)谈到了我们的饮食、堕落和救赎之间的关联。他的结论是,亚当和夏娃的罪不是单纯的不顺服,而是错误的饥饿感。

“亚当令人无法理解的悲剧在于他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吃东西。不仅如此,他为了不再依赖上帝而 ‘独自’吃东西,” 施梅曼说。 “亚当这样做是因为他相信食物本身有生命,而他吃了这种食物后就能跟上帝一样:他自己就能有生命。”

又或者如库尼奥(Cuneo)所认为的,亚当的问题是他完全缺乏食欲。库尼奥说,亚当和夏娃最初的罪不是饥渴于错误的事物,而是他们对上帝的饥渴已不复存在——并且直到如今,罪仍然在抑制我们灵魂的食欲。

无论是错误或缺失的食欲,都会遮盖住上帝所造的圣洁世界的真实性,而透过参与圣餐,我们重新认知这样的真实性,并与上帝和好。只有在主的餐桌上,吃的行为——这曾经是人类第一个罪的载体——才能成为承载我们救恩的部分容器。

在亚当和夏娃尝到罪和死亡的滋味几个世代以后,一个血统卑微的男婴诞生在初世纪犹太地区一个年轻未婚母亲的怀里。整整九个月的时间里,马利亚的身体里承载了能带来真正生命的唯一希望。在她的子宫里所结的果实——那道成肉身进入这个世界的——是救恩及饶恕

在难受辛苦的分娩之夜以后,马利亚的身体被打破,她的血流出来。不久之后,她就像所有母亲会做的,把自己的一切给了她的新生儿,让他在她的胸膛哺乳。因为耶稣基督就像所有的人类婴儿一样,生来就是饥饿的。

当耶稣还是个婴儿时,马利亚把自己的身体和血液献给了祂,而当她的儿子长大后,她的儿子也为了她奉献了自己的生命。马利亚是耶稣最亲密的追随者之一,在最后的逾越节晚餐里与基督共食——这晚餐预示著在基督的身体和血液里才能寻见永恒的生命。

就像那些出席最后的晚餐的人一样,至今,全世界的教会仍在擘饼、公开认信基督的死亡、复活,及祂承诺的在荣耀中的再次降临。当我们在这两次降临之间的时间里等待、徘徊、及守望时,我们可能会觉得疲惫,但我们不会觉得饥饿。

如今我们所吃的圣餐仅仅是主暂时的供应——或者我们可以称之为”圣点心”——虽然能真的使我们不再感到饥饿,但我们在天堂的这一边也永远不会觉得饱。因此,基督的圣餐桌是末世性的,就像祂的国度:它已然存在,同时也尚未到来。

在末后的未来世界里,耶稣最终不是透过庆典、派对或仪式,而是透过与教会共食的晚宴,来要我们加入祂的教会。当我们在这个圣诞季节和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里吃喝时,我们满心期待着最后的晚宴——期待着羔羊的婚宴。届时,上帝和祂的子民将一同吃喝,我们的身体和灵魂都得以满足。

圣餐仪式,特别是在将临节的圣餐,能使我们想起一个孕妇和一个怀孕的世界——两者都在忍受分娩的痛苦,盼望着那位已经在路上的救主的到来。

与此同时,我们参与在神圣的圣餐历史里,与众圣徒一同领受圣餐,既喊出 “以马内利,基督在此”,又喊出 “玛拉纳塔,主啊,愿祢快来!”

Riley Steffey是穆迪圣经学院(Moody Bible Institute)的神学讲师,也是阿伯丁大学(University of Aberdeen )约翰-加尔文研究方向的博士生。他住在芝加哥的北边,是伊曼纽尔圣公会(Immanuel Anglican Church)的成员。

翻译: 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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